“听说过。”常竞言答道。“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堪为真言。”

陆念情感慨道:“是啊。当年孙五兵前辈传下《圣绝兵书》，往后就被兵家一脉奉为圣典。初时尚有人不信，可越往后就越明白其所言非虚，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六如真言。更是《圣绝兵书》数处精髓所在。其实啊，用兵者，若能做到这六如，便可无往而不利了。”（注一）

常竞言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老师确实也是兵道大家，他的许多谋论现在想来都是极为有理的。”

“怎么样，夏侯前辈的兵道学到几成？”陆念情摸了摸下巴，眸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陆念情微微一笑:“好啦，你也不用谦虚。剑术高低呢，和修行境界可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你剑华内敛，显然对剑道已经有所领悟了。这我可是看得很清楚的。再说了。夏侯前辈又不止以剑术闻名。据我所知，他和楚国的承天三杰应该都是好朋友吧？当年卫晗非卫先生可是亲口说过，夏侯前辈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陆念情再次将手里的树枝扔到了火里，拍了拍手，话锋一转道:“兵家六如可曾听说？”

陆念情这般说着，洛海棠却在一旁偷偷地笑。

还让别人不要想太多呢，自己不也是天天想着想那的？

“但是很难。”常竞言轻声说道，“先辈典籍示用兵之髓，然能用者少。”

陆念情摇了摇头，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呵呵，五六成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那几成得从实战中取找呐。更何况，夏侯前辈的兵道毕竟也不是你的兵道。学可以，全学也不成。”

常竞言抿唇点了点头。

“确实。”陆念情看了常竞言一眼，笑道，“但其实，这东西吧。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六如归一，不外诡道，想想大概都是随机应变下衍出来的法子罢了。所以，也无须苛求的。毕竟。尽头已摆在那，慢慢靠近就好。等接近了，说不定还能看到尽头外的东西。”

常竞言心中一震。

陆念情拂了拂袖子:“留住你呢，当然不可能只是说前面这些。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来完成。”

至于常竞言，听了陆念情的话，大概也觉得挺认同的，沉吟了会，徐徐说道:“如果真要说的话，老师的兵道，我大概学到了五六成。”

******

这片林间空地中一下子只剩下陆念情和洛海棠两人。

中心处的篝火也渐渐黯淡了下去。

陆念情微微呼出一口气，稍稍阖了阖眼，似乎是有几分疲倦了。

洛海棠倚在他肩上，如葱般的手指轻轻拨弄衣衫上的绸带，柔声轻唤道:“累啦？要不回营里休息？”

陆念情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低声道:“不会很累，只是说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有些废心力。也不用回营，在这就好，反正我们是修行者，哪里都能入定。更何况，这里景色那么好，月色澹澹，林风幽幽，萤火阵阵。我可不舍得走。”

“嘻嘻，你这几句话说得可真酸。”洛海棠娇笑道。

“呵，你夫君我那也是读书破万卷呢。”陆念情睁开了眼，有些小得意。

“少来，还没成亲呢，就喊什么夫君。”

“哼哼，怎么了嘛，反正迟早都是。不过呢，说起成亲，倒是有些郁闷了。”

“怎么啦。”

“哎，本来以为能赶着十二月二十八便可大婚呢，现在看来，却是来不及了。”

“那等明年喽。”

“不要，我哪还等得及。最晚一月二十八，一定要成亲。”

“咯咯，难得看你这么着急的样子呢。”

“能不急么，急得都想把你吃了才好。”

“别闹别闹，嘻嘻。对啦，为什么日子要是二十八呢？这么情有独钟？”

“我也不知道，跟着感觉走吧。我觉得二十八这个数挺好的。”

“是么，那你喜欢……”

……

……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也要保护好自己。”陆念情欣然点点头:“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也早先休息吧，明日晨间你带人早些出发便是。”

常竞言应诺一声，当下也是离开归营。

“少主请说。”常竞言抱拳。

陆念情认真说道:“如风至谌海城下，却未必能攻如火。反观城中楚军却有可能如林如山。所以，我们要让楚军分力分心。你另带一千五百人，就挑玉祁雪原上聚拢起来的那一批吧，毕竟也熟悉。你们穿林而行。去攻弼山关。我们和高沂毕竟名义上还是盟友，该借势总得借点，不能让他们什么都不干。李成业那小子比他爹精明。知道这时候坐山观虎斗反倒最好，但我们偏偏逼高沂军出手却是可以的。具体如何做，你自己来定便是。总之是要助高沂军夺下弼山关。在那之后。你便那率军西向，与我们汇合。哦，对了，谌海城东面的邀路镇里还藏了些军械，到时你可一并带过来。”

常竞言脸一红，连连摆手道:“惭愧惭愧，我在修行方面其实真的没什么天赋，至今也只是通幽境，老师的剑术，大概只习得十之一二。”

前面的话倒也算了，可听到陆念情最后的话，常竞言却是吃了一惊:“这也能藏？少主难道你真的料事如神？”

陆念情干笑了两声，挥挥手道:“我哪有这么厉害。纯粹是运气好。当初李叔叔他们尚未起事时，在东辽州也有布置，只不过那时候答应了要将东辽州分给高沂，所以来不及取用。起事不止那里，谌海城南面和北面也都有的。之前未曾言及。自是先将军情藏一手。你既然要取另路而行，当然要先通知你。至于云弥那一路，也是早有书信言及了。不过，时隔已久，我也不太清楚这些军械是否有被发现，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必不辱使命。”常竞言抱拳道。

“这个……我自己来说是不是不太好？”常竞言悻悻然笑了笑，试探地问道。

陆念情却是一挑眉，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别想太多。尽管言说便是。人嘛，要学会对自己有清楚明确的定位与评价，这其实也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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