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洒脱不羁，但在华晴珞面前，好像又少了许多味道。

犹记得初相识那几次，华晴珞尚是柔婉清疏的前辈高人模样，后来交集渐多，反倒显得更像个古灵精怪的小妖女。到底是她本性如此，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呢。

这句话，怎么感觉好像由他来说才合适。

而且，华晴珞此刻的样子，哪里像是遗世独立的医仙，分明更像是久居深闺的幽怨碧玉。

真不理解你们这些人呐。

陆念情听到这里，早就是汗颜不已。

“心思灵慧？难道不是狡狯如狐？难道不是喜怒无常？”华晴珞咯咯一笑。

陆念情彻底泄了气，干脆不去和华晴珞争辩。

其实，陆念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华晴珞面前，他好像经常犯走神的毛病。

还不若什么也不说，听之任之。

华晴珞见陆念情又“耍起无赖”，冷哼一声，抱起肩，淡淡道:“复生的事情，其实早先我也没有这个念头。像我们这些医道中人，对所谓复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但你也知道，我呢，素来不喜常理，人前一拂模样，人后一副模样。见猎心喜亦是难免的。”

如此模样，当然被华晴珞看在眼里，她干脆没有继续说下去，笑眯眯道:“陆大少主，总是走神可不好。我知道，你肯定在心里腹诽，怎么我堂堂医仙，言行举止却像个小妖女，对不对？”

陆念情脊背一寒，摆了摆手，干笑道:“前辈，你接着说吧，我不会再走神了。”

华晴珞白了他一眼，却也是收起了嬉笑的神情，认真道:“我之所以会生出复生的念头，也多亏洛姑娘身显灵韵，留下了碧绛湖中的那片海棠林。”

反正，从堪堪听到有关复生的消息开始，他就确实感到了无尽的疲惫。

陆念情深深望着华晴珞，却是轻声问道:“我真的已经做出选择了么？”

这一回，却是轮到华晴珞愣了愣。

但她倒是转圜得很快，插着腰，作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大声道:“陆少侠，我可不管你做没做选择，总之呢，我把我该说的话说完就好啦。”

陆念情苦笑着点了点头。

和华晴珞正经谈事情，好像有点难呐，一不小心就被她带偏了。

最好的选择，似乎是跟着她的节奏来？

陆念情不知道，可华晴珞已经垂下手，继续说了下去:“你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一缕孤魂残留，甚至还被我发现，这我能明白。可惜的是，这其间原因，是很残酷的呦，你确定要听么？”

如同往一堆火上浇了水，陆念情突然就萎顿下来，他怅惘地重新坐下，深吸一口气:“前辈，抱歉，我失态了。”

“哎，其实，我前面不是铺垫了这么久么。更何况，你都已经做出选择了，还在意过程如何么。”华晴珞有些头疼的样子。

陆念情心中一震，眉眼沉肃，并没有插嘴，只是静静聆听。

“人死后，肉身归尘，三魂七魄入幽冥，通轮回而转世，续不了之缘。然而，事非绝对，红尘莽莽，总有意外。”华晴珞看了陆念情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肩头衣衫，“前次，你在金陵受重伤，便有过不同寻常的情况。但说实话，那时候倒也算不得真正的复生。毕竟，你没有死绝，留了些残魂败魄在体内。而且呢，你修的功法又都是逆天的层次，求生的意志也强烈得不行，再加上诸多高手为你出力，才促成了那一次假复生。洛姑娘的情况，可就和你大不一样。你呢，留存了魂魄还是有理由可以解释，躯体尚在、锢魂及时、灵法强悍，都是促成的关键。但洛姑娘，她肉身湮灭，又没有人锢魂，根本不该有魂魄留存下来的。偏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片海棠林里分明寄存了一缕她的魂。”

陆念情微微发怔，转而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情却是古怪得很。

陆念情倏然站起了身，彻底变了脸色。

他是再冷静不过的人，什么风风雨雨没有经历，可此刻却是有些失态的嘶声道:“不可能！如果有小海棠的魂，我不可能发现不了！不可能！”

华晴珞单手撑起脑袋，郁闷道:“我就知道，一说这事，你便要激动。”

不过，这般姿态终究只是一闪而逝，她的眉眼很快重归清冷，幽幽然挑了挑秀眸，语声悠远，又仿佛突然变作了冰山美人:“陆少侠，你是不是在想，说到不理解，你也猜不透我，对么。”

陆念情叹了一声，苦笑道:“前辈心思灵慧，我确实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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