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刘备在此献丑，就说说备之拙见。”

感觉端起漆木盘接过，刘备向前探出身子又夹了些青菜。

“曹公言笑了，备不过燕雀，怎配英雄豪杰之称，论英豪之类，备又怎能入其列？”

“哦？如此言，刘兄心中已有答案了。”

端锅煮菜的手微微一顿，刘备只觉得冷汗直冒，曹操并非无意点播，定然是话里有话。

“看看，都煮好了，来，你我都来一块。”

“这……”

把锅盖好，刘备不紧不慢为自己斟一杯热酒，曹操都快把兴师问罪的心思拍到自己脸上了，刘备怎能不防，如今突然问起天下豪杰都是何人，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羊肉弥足珍贵，曹公应多食，备一俗子，食菜即可，何须大快朵颐羊肉鲜美？”

“无所谓，随便说。”

拿起竹筷，曹操夹起块羊肉放入刘备盘中。

“诶，哪里话，玄德出菜我带肉，岂能白让你失了筐菜不成？”

看刘备见外，曹操把羊肉咽下去，这才开口道。

“说说玄德高见，天下英雄都为何人？”

“备愚钝，不知天下英豪几多，曹公问我，未免有些难为备了。”

刘备上来就揭曹操伤疤，曹操哼笑一声，看来这刘备也不是什么敦厚人，仗着曹操不能把他怎么样，倒是一点也不留情。

毕竟这茬事是你曹操提的，我怎么说你也得硬接着。

“被刘坚收服的丧家之犬罢了。”

“既然，如此说，那曹公觉我兄弟刘坚如何？”

自然知道曹操想听自己说天下英雄是他曹孟德，但刘备偏不说，既然你提了刘坚，那我就顺着刘坚往下说，你曹操劫了天子车队从刘坚那横强了天子，又背后捅刀子害死沮授，你这样也配叫英雄的话，那全天下谁不是英雄？

“斩黄巾；战韩遂；征匈奴；讨董卓，百战不殆，振臂千应，天下可鉴其心。”

“刘坚能征惯战却不知人善用，李傕、郭汜降服于刘坚，西凉边军勇猛善战，却只在吕布手下讨两小职，那并州王远贫农出身，却能居刘坚左右。”

曹操放声大笑起来，看来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刘坚，不过也正常，毕竟这是个士族当道学阀并立的世界，刘坚这样选民举民，实在荒谬。

“并州刘坚，贩布卖锦之辈，何足挂齿！？”

“那曹公旧友袁绍呢？”

听曹操这般说话，但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戏谑，看来是口不对心，嘴上如此说话，但却丝毫开心不起来，恐怕刘坚的战略布局和政策对曹操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袁家四世三公，威扬四海，名传八荒，如今杀伯珪得幽州、青州，冀州在其经营之下欣欣向荣，兵马矫健可谓坚兵利甲。”

“哼，鞠义善战如此，迎袁绍入冀州，界桥大破公孙瓒白马，落得何下场？”

谈及袁绍，曹操反而嘴角挂笑，若要做比较，刘坚就好似暗处蓄势待发的弓弩，而袁绍就是面前拔出的利剑，你知道而且也看得清楚对方会如何挥剑怎么砍过来，而暗处的箭矢，却只知道有此物存在，却不知何时，从何处激发。

“袁绍越是如此寡断，反越有利于我。”

“那备就不知天下英雄都是何人了。”

起身把亭中竹帘放下，刘备拿起木勺为自己舀了一勺热汤。

“曹公，天色阴沉恐怕要下雨了，你我在此陋亭之中，恐会淋湿吧？”

“大丈夫何惧雨？”

曹操哼笑一声又夹起一块肉。

“玄德兄啊，你我皆暴雨之下，有何人不为雨淋？我等都被淋湿，那谁又能笑话谁呢，大丈夫，这点失态可以接受。”

“曹公，这肉还有这般多呢，您吃。”

看羊肉在锅里翻腾，刘备赶紧捡起一双未用过的筷子为曹操夹肉。

“我刘备，喝些肉汤便可。”

“我曹操何德何能，使英雄为我曹操夹菜？”

语出，天边惊雷滚滚，刘备手中竹筷错愕之中滑落，那羊肉又落回锅里溅起滚汤。

“玄德？”

“……啊！”

回过神来，刘备赶紧低头拾起筷子，故作惊慌。

“这雷声滚滚，竟如此骇人，我等还是入檐下共食吧？”

“昔年曹公讨董以正皇威浩荡，徐荣孤军连战诸侯，溃数军，偌大诸侯之盟险丧徐荣之手，入此骁勇，可谓英雄。”

“徐荣骁勇善战，乃良才，然其愚忠不知变通，以三万迎十万全军覆没，不过如徒有其名罢。”

“要我说，徐荣可谓英雄。”

问天下谁是英雄，这种套话未免太过直白了吧，当今天下有几人能不亏英雄之名？

“曹公……”

并州刘坚，能征惯战，一州之力夺还三郡，不过三年又剑指塞外草原，然其内不知举贤任能，废孝廉以任平民，随有周公之心却无量用之才。

荆州刘表偏安一隅只求独善其身，怎能算英雄？

袁绍狼子野心，垂涎天下已久，敢做不敢言之人，怎算英雄？

一挑眉毛，曹操伸手把盘中切好羊肉一气倒进锅里煮，蔬菜羊肉又加了些盐，香味扑鼻，小院里弥漫着羊肉的香气。

“不妨刘兄与我讲讲，如今天下，有何人可称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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