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知为何，柳狂生心绪重重，心神难安，或许是与这场沉闷的春雨有关，他总觉的今夜将有大事发生，他不担心自己遇到意外，但是他一死，裴糊怎么办，谁会管他？那个结发妻子柳潇潇么？更是不可能，她巴不得裴糊落不得好。

柳狂生想到这一咬牙，说道:“卑职，卑职不敢欺瞒，斗胆求大人救一个人的命，他若是能被大人瞧上眼，为大人做事自然最好，倘若不行，一命换一命。”

屋内的那人放下手中的一张纸，纸上写了不少字，不过在他看来大多都是些废话，归根究底无非是四个字“这人是迷”，乍一听，似乎也是废话。

白袍儒生撇过头，眯着一双丹凤眼，瞟了一眼屋外纷飞的细雨，问道。

一人跪伏在雨中，一袭麒麟玄衣被细雨打湿，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即使如此，依旧巍然不动，显然这人跪在这里多时了。

白袍儒生收回眼神，拿起手边的一本书看着，言语道:“你不在屋檐下躲雨，也不进来答话，偏偏跪在雨里，是有事求我？”

白袍儒生似乎也知道他搞不清楚，不等他回话，抿着嘴，鼻间喷出气来，索性朝着门口，沉声静气道。

“进来说话。”

“哦？”陆招绎忽然一怔，说道:“什么人？宁可拿你的命来换，也在所不惜。”

打眼一瞧来者何人？

这人脸色发白，佝偻着腰，一副病态的样子，此人中年模样，却更显老态，这人还能是谁，柳狂生是也。

“乃是卑职之子，名唤裴糊！”柳狂生沉声道。

“裴糊！”白袍儒生眉头一挑，喃喃道:“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名字倒是不错。”

陆招绎缓缓起身，走到门槛前，低眉俯首，看着雨下的柳狂生。

跪在木板上的那人闻言身子一震，抬起头掷地有声道:“卑职不敢，怕弄湿了大人的屋子。”

“裴糊，在“沟渠狱”第七层。”

“在“沟渠狱”第七层么？是该去看看了……”陆招绎喃喃着，随后扬声道:“哑七，带上那件东西去见一个人。”

柳狂生不明所以，跟一只落汤鸡是的，随后跟在陆招绎、哑七身后而去。

————

摘风楼。

听到“玄衣使”带去的口信，李牧立刻就带一帮人来到这里，同时将“青一道门”的师兄弟，商量着分散在古镇的四个方位。

不多时，墨小白、凃夭夭二人一同也回到了“摘风楼”。

李牧听到墨小白说了遭遇围杀的事情，铁青着一张脸，愤懑道。

“这“死人谷”的人的越发猖獗了，这些时日，跟一条疯狗似的逮谁咬谁，恶心的要死，尤为的针对“青一道门”的弟子。”

“怎么回事？”墨小白一听怎么又是“死人谷”的人搞事情，随口一问。

“要说起因还得从“万人骨窟”说起，后来“浮云峰”的剑客断风行前辈，一朝悟剑道，修为连升两境踏入封元境，剑道更是入了剑尊，一百年后下山而去，那日便剑挑三千剑客，杀的“死人谷”黯然失色。”

“后来，“死人谷”拿此事谣言，起初暗里推波助澜、煽风点火，随后又真刀真剑的干，这不，昨天青云山脉深处，一座巨大的墓葬出现，好些门派都出现了，断前辈也现身了，结果倒好，断前辈提着剑就上去了，与“往生门”的那些个和尚打了起来，“死人谷”见此也来搅和，后续，你才怎么着？”

“怎么着？”墨小白心说这人也是个狠人，倒处惹事，估摸着也是管不了的主，极为配合的问道。

“啧啧啧，被打的老惨了，若不是“青一道门”、“道衍宗”两拨人合伙拦着，断前辈非一剑砍了他们不可。”李牧一提着眉飞色舞，颇为解气的笑道。

“这人这么凶？”墨小白心说一人干一群还能不败，着实厉害，暗暗称赞，若有其事道:“倒是与我的脾气差不多。”

凃夭夭心里想着，大叔的确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有那样的实力，可一想到大叔当日，让她改口叫哥，就觉得好笑，此时听得墨小白不要脸皮的话，没好气道。

“有你什么事，净往脸上贴金。”

“事实好吧。”

墨小白对于掰持不听话那事，落下败仗，此时正是一展雄风、拨乱反正、先入为主的时刻，凝视着她的脸蛋，正色道。

“夭夭，你要相信你家爷们，是行的，再说了，行不行你心里没数？”

“你胡说什么呢？”

凃夭夭似乎被墨小白带跑偏了，微微一抬头，见到李牧投来的异样眼神，顿时涨红了脸。

得亏是晚上，站在阁楼外瞧不真切，不然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地缝都没得钻。

“哈？”李牧榆木脑袋感觉抓住了什么，但是很模糊，懵懵懂懂，惊奇道:“你们？”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墨小白嘿嘿一笑，眨眼道。

“墨小白，你还说。”

凃夭夭闻言跟炸了毛的小猫似的，追着墨小白一通抓耳挠腮，墨小白见她张牙舞爪，跟个母老虎似的，顿时心惊肉跳。

不用想，桃花姑娘哪是他的对手，没能把他怎么样，倒是自己的一头青丝被墨小白揉的跟鸡窝无二，乱糟糟的，猫脾气荡然无存，愣在那，放弃道。

“烦死了。”

躲在一旁的墨小白，一脸笑嘻嘻，却听得李牧错愕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墨小白闻言笑容逐渐冻结，瞥去诧异的眼神，冲着他缓缓竖起大拇哥，称赞道。

“李兄，实乃真君子也。”

“是在下输了。”

此言一出，李牧彻底蒙了。

“嘶……”

这会凃夭夭可算逮着机会了，手上这么一拧……舒坦。

……

凃夭夭看着朦胧烟雨落下，抿着红唇，怔怔地出了神，偶尔微风斜吹，青丝浮动，细细的雨丝，洒落在桃花脸蛋上，传来丝丝凉意，打落一袭青衣上也尚不自知。

墨小白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挡住了斜斜投来的灯光，这才回过神来，撇过头看着他，稍许问道。

“小白，你说“驴青雀”夜间才会出没，今夜会不会出现。”

“出现的可能性非常大，对花和尚说的话并非假话，“驴青雀”凶猛异常，极为记仇睚眦必报，倘若出现一定会去“桃山旧居”找花和尚报仇。”墨小白眉头微皱，有些担心道。

凃夭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语气中听出一丝不安，问道。

“你是在担心，“桃山旧居”那些人的安危？放心吧，那里还留下不少师兄弟，再加上赵小刀、花和尚，即使“驴青雀”出现了，他们这些人还对付不了么？”

“若是如此确实没问题。”墨小白一手堵在护栏上，低眉沉吟半晌，才道。

“我是觉得这事有点奇怪，“落梅古镇”怎么会出现这么强大的妖兽，花和尚的修为可是不低，又掌握“地狱红莲”这等天地异花，也没能打死它，实力可见一斑，我在想是不是由于这次古墓的横空出世，声势太大，惊扰了青云山脉深处的妖兽，惹得它们四处逃蹿，有的妖兽则是逃到了这里，这样就可怕了。”

凃夭夭乍一听，心底猛然一颤，听得挺有道理的，想了想又给否定了，觉得他这是关心则乱，解释道:“小白，你是不是想多了，那里离这里很远的，怎么跑，也跑不到这里吧，估计只是个巧合。”

“但愿如此！”墨小白看着她，其实还有一个想法没说，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意欲何为？不清楚，又冲着谁？他的第一想法是陆狐狸，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然后笑道。

“啧啧，小脑袋瓜挺好使啊，两句话就推翻了我的推论。”

“那是！”凃夭夭桃花眸子一眯，背着手，得意道。

“嗯？”凃夭夭竖起耳朵，底下腰，微微皱眉道:“小白，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好像是……”

墨小白凝神静气，闭上眼睛，耳朵传来的声音，越发清晰，稍许说道:“好像是猫叫声？”

“确实有点像也！”凃夭夭看了他一眼，颔首笑道。

“李兄，你在这先看着，我与夭夭去去就来！”墨小白对着“摘风楼”的另一面说道。

“小白，你要……干……么？”

然后，墨小白没给凃夭夭说完话的时间，拉着她的纤纤玉手，纵身跃起从“摘风楼”的第六层阁楼跳下，咧着嘴，贼兮兮的说道。

“这还不明显？”

“殉情啊！”

“……鹅鹅鹅……”

“……”

“起来吧。”一念至此，陆招绎忽然轻叹一声:“那人身在何处？”

“是！”柳狂生并没有欣喜若狂，因为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裴糊走上爷爷的老路，这也是明明感觉到此人与他裴家有旧情，却不敢乱攀关系的缘由，深深一拜，说道。

不由得想到当年一起杀敌，裴兄为他雨中挡剑，倒下的样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饶是如此，留下的每一滴鲜血，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刻在骨子里。

有人说他玩弄权谋，有人说他杀人诛心不见血，也有人说他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烟雨朦胧，华灯之下。

咯咯咯……那又怎样？他不在乎这些。

可谁又知道？又有谁曾见到？当年他站在死人堆里狼狈的模样，脚下死的是谁，染红双手的血又是谁的……

后来他成了别人口中的狐狸，镜子前的自己时常扪心自问，你是狐狸么？不，你还是狼狈的自己！

“他跪了多久了！”

坐在一旁地哑七闻言一怔，想了想掰起手指头算算，好一会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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