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狂生心里猛然咯噔一下，本以为这人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囚犯，为裴糊送过几次饭，这人要他也带点给他，柳狂生心情好，也答应了他送一些吃食，谁曾想到这人是是一位可怖的剑魔，虽他不知剑魔何许人也？但是能被陆大人如此称乎，那岂能是小人物？

陆招绎冷哼一声，声音幽冷，缓缓地道:“一百年前江湖中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事，“期颐之乱”爆发皆是剑指玄魔两道之首——“魔门”，“魔门”巨擘七大魔尊之一的桃花剑魔荼折空被人偷袭围攻，导致走火入魔，行岔气迷了心智，于俗世大开杀戒，整整屠杀了一个镇的凡人，后来一位“天行者”执掌紫金“行道”令，带着数百余人前去捉拿剑魔荼折空，损失可谓不小。”

如今骨瘦如柴的少年有了几分血色，见到来人也并没有那么害怕，没背过身躲在墙角里，此时少年抬起头，通过缭乱的发丝，看着两个新来的陌生人，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些什么。

柳狂生一天三顿饭，亲力亲为给少年送来，却不让柳狂生碰他，他想要帮裴糊打开锁链，为他梳头发、换衣服，裴糊怎么都不愿意，柳狂生只得作罢只得轻叹一声，心说慢慢来吧。

“这人就是裴糊了。”

“不见得吧！”陆招绎闻言一怔，恍然冷笑道:“也对，桃花剑魔怎会瞧的上，我这等小人物呢？”

陆招绎哑然摆手，低沉道:“罢了！不必说了。”

“是。”柳狂生擦去眼角湿润，沉声道。

“你祖上是谁？”

“我们又见面了。”

“嗯？”盘腿坐在床上的俊美男人，眉头微皱不明其意，此人他没见过，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并不多见，不过气息不稳受了很重的伤，沉吟半晌，笃定道:“我们没见过。”

俊美男子闻言不淡定了，这事当年闹得大了天，但是知道他活着的人，绝不会超过三指之数，况且待在“沟渠狱”已经百年没有走出，荼折空突然从床上下来走出数步，一双深邃的眼神盯着陆招绎，似乎能看穿他一切心思。

陆招绎淡淡地说道:“家父，陆算子。”

“是他啊，好多年没见了。”荼折空闻言怔住了，随后眼神暗淡，陷入了沉思，转而叹息道。

陆招绎没有再理会裴糊，而是转过身踱了几步，走到对面的牢房前，看了一眼也在看他的俊美男子，心说这人相貌过了这么久还是一点没变，颇有深意地道了句。

荼折空看见眼前的老伙计，顿时一怔，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见到它，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陆招绎摇头冷漠道:“今夜有客雨中来，需要你出剑，杀了一个不留！”

“这是你所求之事？”荼折空疑惑道。

“不，你这是赎罪！”陆招绎摇摇头背着身，手指指向对面牢房的一人，深沉道:“我说的是他，你要收他为徒，将你一世绝学传给他……”

荼折空周遭一股风突起，忽地白衣翻飞，眼神深邃犀利，低笑道:“可笑，当年我荼折空答应陆算子一件事不假，可也不是什么事都可以，你当老子剑魔的名头是怎么来的？那是杀来的！”

裴糊歪头听着陌生人说话，凌乱的发丝遮挡，光线灰暗，以至于看不清他的眼神。

柳狂生顿时心头一跳，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蔓延，背后陡然冷汗直冒，不敢直视荼折空，埋下头暗暗惊叹，这就是剑魔么？一言一行都是这般可怖。

却见陆招绎面色如常，白袍随之吹来的风舞动着，抑扬顿挫地低沉道:“那也得传，这是你欠他裴家的。”

倏然牢房的空气安静的令人窒息。

“呵呵呵……”荼折空忽地苦笑道:“你听到了吧。”

咔嚓！

嘭！

困住他的锁链形同虚设尽数崩碎，牢房的实木飞崩离析不堪一击。

呼！

只见得一人剑指暗金色剑气吞吐，猛然朝前一递，铛！咔嚓！指间凝聚的一尺剑刃爆裂开来，剑指停在那人后脑勺一寸却不得再进分毫，随后那人一步跃起后退。

骨瘦如柴的少年，手臂不在那般清瘦，有黄豆炸裂的声音响起，周身暗金气流涌动，血肉变得饱满起来，缭乱的黑发浮动，鼻子上的那道斜疤瞧的越发清晰。

白袍儒生缓缓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裴糊不俗的修为，连他也没有察觉，轻笑一声:“看来是陆某人，多此一举了。”

柳狂生抬起头，眼神满是惊愕，脑袋一片空白，支支吾吾道:“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咔嚓……

荼折空瘸着腿径自走出牢房，困不住他的束缚皆是粉碎。

微微抬手一招老旧的桃花剑匣陡然脱离哑七的掌控吸在掌间，桃花剑匣内顿时传来一道道低沉的剑吟声。

————

夜已入深，微风细雨，华灯寥寥。

细细的雨丝打落在黑色的瓦片无声无息，春雨就这么不紧不慢地下着，丝毫没有考虑过雨下的人。

屋顶两道人影偷偷摸摸的猫在屋檐一动不动，一瞧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正经人谁大半夜闲得无聊能干出这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小毛贼手痒痒，恰逢雨夜等人家熟睡去，潜入房间做那行窃之事，可你再这么打眼一瞧，竖起耳朵一听，嘿，怎么着，谁曾想不是想的那么一回事。

这不，一个细微略带酥麻的姑娘声，在一位俊俏少年的耳边吹起，眼神满满的疑惑，茫然道。

“我们这是在干什么？还有它们在叫什么呢？声音好奇怪啊！”

细雨打落在脸上凉凉的，耳边陡然传来一股带着清香的温热，少年身子不由得一激灵，撇过头凝视着姑娘满是好奇的眸子，嘴角一扬乐呵道。

“嘿，叫好呢！”

“叫好？”

姑娘低眉思量稍许，没听懂啊，这姑娘有一点好，不懂就问道呗，糊涂道:“什么意思？”

“哎呀，笨得要死。”少年闻言哑然，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正色道。

“这不是春天来了么？当然是叫春喽！”

“叫春？”青衣姑娘咬着红唇，低头喃喃着:“哦，是这个意思啊！”

“你在“青一道门”天天都学了什么？”

血袍少年脸部肌突然一扯，一副吃惊不怕吓死牛的样子，扯嘴押着嗓子小声道。

“正值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的季节，这俩货闹情绪呢，没听见那母猫叫声恳切，如同婴儿哭泣的声音，啧啧，老惨了。”

少年似乎越说越得劲，青衣姑娘的脸却越发滚烫，一双桃花眸子瞪的老大不说，似乎还能听到磨牙的声音，押着嗓子气急道。

“你，你……”

墨小白见她要喊出声来，赶紧捂住她的薄唇小嘴，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惊扰到这俩货就没戏看了……不是，是坏了事！

凃夭夭心里痛骂着，墨小白，你也太没个正行了，那，那事有什么好看的，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哼，本姑娘再也不理你了。

墨小白见她眼神都能吃了他了，顿时头皮发一麻，心说这姑娘肯定是误会他了，指不定心里怎么骂呢，得嘞，赶紧解释吧，不然我在她心中伟岸的形象，就得付之东流了，耐着性子解释道。

“你得听我说，二爷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想印证心里的设想，你可别胡思乱想啊。”

这个时候凃夭夭哪里听得下去，在她想来全是借口托词，索性眼睛一闭，双手堵住耳朵，选择置之不理，甭管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听。

墨小白一看登时好气又好笑，这误会是说不清了，等有机会再说吧。

打眼一瞅离他二人不远处，一只狸花猫叫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一只白猫隔老远就闻着声，寻着味而来，互相闻了好一会，正当白猫咬住狸花猫命运的后脖颈，行狗且之事……哦不，行猫且之事时，被凃夭夭一嗓子搅了这档子有趣味的事！

此刻墨小白抬眼一瞧，那俩货不见了踪影，再一看两货吓的着实不轻，眼里有光远远的趴在屋檐做匍匐状，三顾一回头，盯着两个扫了雅兴的不速之客，随后见事情败露逃之夭夭。

可就在两货逃跑的时候，那只狸花猫的眼瞳陡然变成了幽绿色，恰巧被墨小白尽收眼底，一只手探出也不管凃夭夭乐不乐意，不用说此时指定不乐意，但是不管爷们乐意就行，该霸道就得霸道，因为你也不知姑娘说的不要，有几分考究的价值，一手揽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身，悄悄地跟在狸花猫的身后。

凃夭夭一边挣脱他手的束缚，一边咬着嘴唇没好气道:“墨小白，你放开我，你再这样……”

墨小白心思此刻不在她身上，眼神全盯着那只透着古怪的发情狸花猫呢，低声道:“你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再乱动，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无赖！”凃夭夭闻言双目陡然一瞪，然后放弃了抵抗骂了句，这不骂还好，言罢，腰间的力度紧了几分。

墨小白二人跟着那只狸花猫身后，起起落落来到一处废弃的小院，在这期间，凃夭夭也发现了古怪，数只幽绿色眼瞳的猫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这座小院中数十只黑猫、灰猫、狸花猫泛着幽绿色眼瞳，跟着了魔似的，朦胧细雨下昂着头，皆是看向屋内。

凃夭夭、墨小白落在对面的屋顶静静地看着，瞧的此幕，凃夭夭心里想着说不定真是误会小白了，他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么，本姑娘看人的眼睛怎会差，一念至此嘴角上扬。

墨小白耐性极好就这么等着，半晌后数十只猫整齐化一的纷纷后退，跟训练有素的人一般，稍许屋里缓缓走出一袭黑色粗麻包裹紧实的人影，周身散发着幽绿气体，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死气，只是他二人皆是没有察觉到。

凃夭夭眯着眼瞧见那道人影隐隐约约，忽然眼神一怔，使劲的扯住墨小白的胳膊，差点说出声来连忙捂住嘴巴，暗暗传音情绪颇为激动道。

“小白，小白，就是这个黑影当日掳走了凤鸣。”

“……夭夭，你冷静一下别急。”

墨小白听到脑海里传来声音，身子猛然一颤，虽然离谢凤鸣失踪过去只有两天的时间，可他感觉过的很漫长，面上不提此事，可心一直悬着空唠唠的，旋即一瞬间抑制住躁动不安的心情，能从夭夭手里溜走不可大意，得小心对待才是。

凃夭夭随着墨小白的提醒，渐渐地平复心绪，暗暗说道:“对，不能乱了分寸，若是再让他溜了就麻烦了。”

忽然，听得墨小白、凃夭夭身后传来一声冗长的低吼声。

“好，哑七。”陆招绎道了句。

只见哑七从背上取下一个精致且老旧的桃花剑匣，铛！杵在地上的剑匣使得地牢为之一颤，可见里面装的东西可不轻。

“当年他念及旧情不忍杀我，瞒天过海欺骗了很多人，说给我一个新的身份活着，可我桃花剑魔何许人也，屠戮凡人本就罪孽深重，想一死了之却被陆算子拦下，为了赎罪自困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上百年。”

“你是他后人来这作甚？总不会来看看我活的好不好吧？”

柳狂生佝偻着身子，走在“沟渠狱”第七层牢房过道前面带路，不久后停在一间牢房前，眼神中既有慈祥，又饱含热愧疚落在一人身上，叹息道。

“呵，我想杀你的心深沉的紧。”

陆招绎冷哼一声，裴兄死在荼折空的剑下，倒在他的脚下，此仇怎敢忘，低沉道:“当初你答应家父一件事可还记得？”

“记得！”荼折空处坐回床上耷拉着手道:“他从那以后再也没来过。”

陆招绎静静地看着裴糊眼神复杂，裴兄后人落得如此下场他难辞其咎，沉默良久，随后说道:“他为何被关在这里？”

柳狂生一怔眼睛通红，愣了好一会才颤声道:“这都要怪卑职，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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