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哥觉得，如果没有天磁石，户部那些人会觉得那座山里有铁矿么？”方禹宁笑嘻嘻地反问道。

方禹承一滞，他觉得这绝对不可能，就连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些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石头里会有铁矿。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全都希望方禹宁能提出一些新想法。

方禹宁深吸一口气，从案牍上取过纸笔，说道:“我们遇到贼人袭击，很明显是受到有预谋的埋伏，不论是弓箭还是对付爹的强者，这说明早有准备。”

“哦？小七你说说看。”方舜天望了过来，鼓励地说道。经过坡子山这件事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脑子最活，或许有什么想法。

“那我们借了天磁石，户部那群人肯定猜到我们发现了铁矿，到时候他们也会顺藤摸瓜找到那里的。”方禹承皱眉道，他心中很清楚天磁石在户部代表什么，那块特异的石头代表着一座铁矿，户部的人就好像长了狗鼻子一样就会嗅过去。

“关于泄密这点，孩儿觉得不大可能，为了什么，难道是孩儿告诉爹爹可能存在的铁矿？显然这从逻辑上说不通，而且，这件事我们并没有大肆宣扬，孩儿第一次在山上有所发现并没有表露出来，连姐姐们都没看出来，更别说那些大字不识一斗的护卫了。”方禹宁划掉了“泄密”，然后指着“盯梢”，又道，“如果是盯梢的话，那就说明我们因为什么事情被盯上了，而什么事情值得被盯上，那就是铁矿了。”

方禹宁指着“盯梢”道:“因为我们可能发现了铁矿，所以被人盯梢。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从什么途径得知我们可能找到铁矿？”

“所以，只要将我们这些以天磁石验证过此地有铁矿的人全数杀死，除非户部脑子抽了带着天磁石上山，否则根本不会发现那里存有一座铁矿。”

“铁矿，并非寻常宝物能轻易带走，那东西即便发现也只能放在那里，而抽调人手开掘，那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了，所以不至于是为了一座区区铁矿就要杀朝廷一品大员。”

“而我们发现铁矿，如果上报上去，到时候朝廷必然会派大量人手前来开采。而那些贼人趁着这个机会袭杀我们，而且是一副赶尽杀绝的架势，就是为了阻止我们将发现铁矿的确切消息送上去，从而阻止了朝廷知道这里有铁矿，也能阻止朝廷派出大量人手来开采铁矿的意图。”方禹宁一口气说完，端起茶杯咕嘟嘟地喝了一大杯。

方禹宁继续说道:“如此，不但阻止了铁矿的事情外泄，还能让人们以为爹是遭遇了仇杀，而刑部等三法司就会以爹的政敌、仇敌等这些方面入手查案，到最后的结果便如现在，不了了之。”

“而且，这样还能把朝廷的目光转移出去，全都落在案子上，而没有人再去在意那座荒僻的小孤山拥有一座铁矿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早就知道那铁矿的秘密，所以见我们也发现了铁矿所以才杀人灭口？”方禹承问道。

“有可能是大哥借天磁石的时候被有心人联想到，从而被盯梢，但这种人盯梢最多只是想要抢夺寻获铁矿的功劳，到时候好从陛下那里讨得赏赐。所以这类人不可能对我们痛下杀手，而且也没有那个条件能够调动针对爹的高手。”

“很好。”方舜天拍手大赞，“小七的思路清晰，逻辑缜密，分析的头头是道井井有条，不愧是我们家的麒麟儿。”

“爹，你怎能这么偏心小七呢？”别说方禹彤，就连方禹承看向方舜天的目光都有些幽怨。

“行了，小七的分析很有道理，事不宜迟，要尽快进入瘴气林查看一番。”方舜天说道，“现在想想，当初阻拦我的那个神秘人应该就是南疆巫族或者蛊族的人，听闻南疆多瘴气，那片瘴气林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老爷，不若让娘家大哥和小弟同去吧，他们因为什么都没有查到火气越来越大，家里的房子都快被拆了，而且他们都是武夫，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让他们去做。”沈氏起身说道，她的双胞胎姐妹花全都挂彩回来了，气的每日诅咒，如今有了点儿眉目，自然不愿错过。

“好。”方舜天没有拒绝，沈家乃是将门世家，沈氏的兄长和弟弟全都是高品武夫，实力地位不弱于之前出场的健锐营翼长百里葛云。有他们在，此行也更加安全。

方舜天没有耽搁，离席后策马奔出府门，直奔沈家。

又是半盏茶的功夫，三骑从沈家离去，一路直接出城，纵马朝着方禹宁的封地而去。

而此时，宫墙之内，御池一畔，洪武帝正坐在躺椅上，面前摆着钓竿，闭着眼，感受着凉风习习，等待着鱼儿咬钩的快感。

“陛下，太宰大人与沈家两位将军皆出城而去了。”大监侍立在侧，轻声道。

洪武帝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眸光中闪过一抹精芒，不过一个字都没有说，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一路紧赶慢赶，半个时辰后，方舜天三人来到了坡子山上，来到了瘴气林前。

“好浓郁的瘴气，这片山林并非山岚雾露烟瘴湿热恶气之地，怎能形成如此恐怖的瘴气，看来果然有古怪。”跟在方舜天左侧的一名魁梧壮汉说道。

他便是沈氏的大哥，方舜天的大舅哥，沈家当代家主沈临风。而另外一人年纪稍小一些，便是沈氏的弟弟，方舜天的小舅子，沈临云。

“确实如此，看来朝中司职的官员太过惫懒了，如此明显的破绽竟愣生生放了过去。”方舜天点头，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定要彻查相关人员。

虽然嘴上说那些司职官员太过惫懒，疏忽了这里，但方舜天心里猜测，司职的官员或许渎职，或许勾结，说不定是参与者也说不定。

“服下药丸，我和大哥进去看看，临云在外接应，以防万一。”方舜天说道。

“好。”沈临云并没有拒绝，他是莽夫，却并不愚蠢。

方舜天和沈临风一脚踏进瘴气林，那种腥臭恶气之感扑面而来，哪怕是高品武者也感觉到极为不适。

方舜天施展儒道手段，在两人周边清理出一块清洁地带，才让他们免遭此厄。

幸好现在距离正午不远，随着日头越来越甚，瘴气自然会变得浅淡一些，这样也能缓解两人的压力。

一路无事，没有想象中的陷阱或者埋伏，这让做好随时战斗准备的两人有些不甘。

“妹夫，看来你猜错了，这就是一片特殊的瘴气林而已。”沈临风摇摇头，他满心欢喜地跑来给自己的外甥女报仇，结果空欢喜一场。

方舜天也有些怀疑，不过宁儿的分析头头是道，瘴气林中有鬼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为何来到此处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再深入一些，实在不行就将瘴气林仔细搜索一遍再说。”方舜天决定相信自己儿子的分析，最主要是他的内心也认可这个猜测，心里自然很不甘心。

“好。”

沈临风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并没有任何不满，武夫的气机内敛，不断地扫视着周围。

忽然，沈临风停下脚步，轻声道:“这里的瘴气变淡了，如果不是我们已经越过了最浓郁的区域，那便是有状况发生。”

武夫修炼自身，对身体的感应自然十分敏锐，哪怕驱散了笼罩在周身的瘴气，他也能清晰地分辨出瘴气浓度。

如果给他一个刻度的话，他能精确地分辨出百分之一浓度之间的差距。

两人打起精神，继续朝前走去。

“停。”沈临风忽然拦住方舜天，“前面有生命气息，不过感觉生命强度不过是普通人。”

“怎么可能，我们这样的都不容易走进来，普通人还没走几步就被毒死了吧？”方舜天狐疑，不过他没有武夫那种对气机的感应，而自身又没有好的探查办法。

“没错，而且不止一个，而是有好几个，他们的生命波动很小，但确定还活着，只是有些类似于行将就木的感觉。”沈临风无比确定地说道。

“过去看看？”方舜天看向他，意思不言而喻，是在询问沈临风有没有发现强大的敌人。

“过去看看！”沈临风点头同意，一马当先地朝着其中一个方向掠去。

“二姐应该还记得，当时那个老管事告诉我们，山里有一座不小的瘴气林，按照老管事的说法，山里的瘴气林本来只是一片普通的瘴气林，只是这些年才变得越来越凶险。所以我觉得，所有的秘密应该就藏在那个瘴气林里，而袭击我们的那些贼人或许最后就退回了瘴气林也说不定。”方禹宁猜测道。

啪啪啪——

方禹宁摇摇头:“那倒不至于，如果只是因为一座品秩不够高的菱铁矿就要杀朝廷一品大员，那些人的背后得有多蠢才能这么干。只是他们既然敢这么干，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那座山里有秘密，而且是惊天大秘密，一旦泄露必然轰动帝都，所以他们才丧心病狂地对我们出手，甚至连杀了父亲这个当朝太宰都不在乎了，可见这件事的重要程度远超帝国追查，陛下暴怒。”

“爹，孩儿有些想法。”方禹宁看着逐渐沉寂的案子心中也有些着急，脑海中不断翻看自己另外一世的记忆，看里面的探案技巧和思路。

“你是说，在那座山里有秘密？在哪儿？难道是铁矿下？”方禹承似懂非懂地说道。

方禹宁想了想摇摇头，根据资料，菱铁矿之地较润，厚重不脆，常与页岩、煤等糅合在一起，硬度应该不怎么高。

既然硬度不够高，如果在这种地势下挖个地底空间，必然很容易造成塌陷，即便儒道等有稳固之类的能力，但要让一座地底空间固若金汤可不是一般修者能够办到的，所以，他认为地下有秘密隐藏的可能性并不大。

“既然是埋伏，那就必然是事先知道，而这就涉及到了泄密或者被盯梢两种可能。”

方禹宁在纸上写下“泄密”和“盯梢”两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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