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顿把手捣在嘴边吹了一口气，全是冰凉的气息，他扭头看向本问：“我们能不能派人上峰顶对付他们？”

本遗憾地摇头：“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狮鹫来运输武器和人员。”

进入山区后，一座座连绵起伏的雪山映入眼帘，银白的山脉如同月光下沉默的巨人，神圣而壮观。深不可探的悬崖和波浪形扭曲的断层不停出现，波澜壮阔，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展现得淋漓尽致，从没见过雪山的尼克惊得缓不过神来。

狮鹫拍打翅膀的声音刺破了静谧的雪原，本控制缰绳在远离垭口的地方降落，选了背风处让狮鹫休息，尼克靠在狮鹫身上取暖，波顿不解地问本：“为什么停在这么远的地方？”这里离垭口还有好几公里的距离。

越靠近目的地越冷，气温很快降到了零度以下，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带来了失温的危险。众人从储物袋中拿出御寒衣物穿上，本和波顿没什么特别，尼克则冻得嘴皮发青、牙齿打颤，他哆嗦着用力扎紧斗篷，试图躲避刺骨的寒风。

“不错，这也是他们急着来奥特兰克山脉的原因。”对联军来说无疑是一个噩耗，被天灾抢占了高点，要突破这道防线进入西瘟疫难上加难。

“我们去前面看看。”本说完，留下尼克原地等待，和波顿换上了带有钉刺的鞋，这种鞋抓地性能良好，即使遇到冰川也可以防滑。

奥特兰克一直是冰雪和寒风肆虐的舞台，凄冷的夜风卷起雪花打着旋儿往前奔去，入目皆是白色的荒凉。两人踏着厚厚的雪层前进，宛如行走在一片白色沙丘上，脚下“吱咯吱咯”作响，除此之外只剩下浩瀚的天地和极致的冰冷。

“飞艇呢？找部落借飞艇试试。”用飞艇送几百名士兵上山峰解决天灾的人马，方便他们打通去西瘟疫的道路，相信部落也乐见其成。

他们来到山顶，趴在雪地上观察，果然见到了远方垭口处的天灾军团，骷髅兵、食尸鬼守在那里，还有不少通灵学院的人。

“现在垭口两侧的峰顶被他们掌控，一旦有人从山脚路过，他们可以从高空攻击地面队伍，以极少的兵力就能牵制大部队前进，还真是个好方法。”波顿感叹道。

“飞艇的马达和其他部件受不了这里的低温，会被冻住。”本答到。开始他没想到这一点，经晴提醒他才意识到，机械设备到了雪山可能失灵。

“天灾是怎么上去的？”波顿疑惑地问。

“我猜是利用了石像鬼。”峰顶上没有地穴魔和憎恶，应该是他们的体积太大无法运输的原因。

月光之下，山峦之巅，苍茫的雪域留下了两人徒步的印记，风雪大作，很快将他们的脚印掩盖了。

数天后，联军集合完毕，南海镇进入了战备状态。

几张年轻的贵族面孔出现在了镇中心。贵族圈最近出了不少风波，据说丹和珺闹得很不愉快，婚期被无限推迟了；菲变得不爱搭理其他族的人，霆也不待见龙族和熊族的人，就连珺和琳这对好友之间也产生了明显的嫌隙，外人都看得出来了几个宗族间发生了深刻的矛盾。只是现在大敌当前，这些人也无法公开和族人、暴风城作对，唯有暂时放下了成见一起御敌。

当琳在南海镇的旅店外看到死而复生的晴时，她瞪大了眼，惊得合不拢嘴。“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又活过来了？”琳冲上前质问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好巧啊，居然在大路上撞到这个想置她于死地的女人。“我知道你想我死。”晴用古怪的语调答着，轻哼一声，冷嘲热讽般说：“不过好可惜哦，暗影界不欢迎我去做客。”

琳的脸色变了几轮，想通了一些事，指着她说：“这一切都是你故意设计的是不是？你利用天灾假死，引我进入你的圈套，离间我和本的感情。”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晴退了一步，做出被她吓到的表情：“你怎么能诬陷我呢？第一，我根本不知道天灾会袭击夜色镇；第二，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嘛设计你？你这话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再说了，你和本之间有感情吗，需要我来离间？”说完，她满含兴味地看着琳，露出一副万分得意的姿态。

琳被晴的表情刺伤，那种不屑一顾、把她踩在脚下的表情，从小到大，她见得太多了。她是一个相当要强的人，为了获得族人的好感，在家族中生存下去，她伪装得温顺无害，任由那些人骑到她头上，其实她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在她以为快要解脱赢得新生之时，晴的假死破坏了一切。

琳的目光停在晴的腹部，本连她的手都不愿碰一下，却和晴同床共枕，让晴怀上了他的孩子，这种天差地别的待遇，让她恨透了面前这个女人，她嫉妒她的容颜、她的地位，更恨她拥有本的心。

琳扬起右手，毫不顾忌地朝晴扇去，力量大得能听到风声。手腕挥到半空忽然被人握住，时间仿佛停顿了几秒，琳眉心一紧了，本？他居然出现了，琳露出惊异的神色。

本看向她，眼神冷得好似冰封万里的雪地，足以将万物冻毙：“琳，我不想对女人动手，请你不要逼我。”说完，把她的手腕用力一掷，琳被带得差点摔倒。

没想到一出议事厅就看到琳在找晴的麻烦，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晴很可能被她甩一巴掌。他了解晴的心性，特别最近经历的一连串事让他越发认识到，晴除了爱在嘴上逞强，并没有什么恶毒的心思。反观琳，时时刻刻扮好人，心肠却比任何人都狠毒，晴和她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初他是如何被蒙蔽了双眼才看不清这么简单的事实？

他看向晴，心焦地问：“你没事吧？”

晴上一秒眼珠子还在骨碌碌直转，下一秒就委屈地嘟着嘴，靠过来往他身上蹭，小手略显笨拙地抱着他的腰，脸贴到了他的胸口上。

玫瑰香气丝丝入鼻，本有些意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热情了，他思考着，想起了在卡利姆多时她和血精灵的明争暗斗，原来她也有争强好胜的心理。他心疼地搂住她的肩，配合着她演戏，柔声询问她要不要紧。

琳好不容易站稳，手腕却出现了锥心的剧痛，举起手，发现骨头几乎要被本捏断了。她抬头，见到那两人亲昵地拥抱在一起，心中涌起阵阵酸意：“本，我想问一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本没有犹豫，坦率地答道：“以前我或许钦佩你的学识，欣赏你的才华，但在认清你的真面目后，那些好感都被抹去了。”他平静地看着琳，没有爱、没有喜欢、没有任何情感，连厌恶和怜悯都消失了。

琳像被人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了心，一直觉得他是喜欢她的，如今看来都是她的幻想，为什么他一点颜面都不留给她？所有努力都成了泡影，她哀伤地说：“本，你知道吗，我爱你，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才是那个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人。”

本的眼角闪着寒芒，眸底像有风雨在酝酿：“你大概不知道我和晴的过去吧。我们去过黑石深渊，误闯了炎魔的巢穴，她为了保住我而去对抗炎魔，差点死在那里。后来对战黑龙，我和陛下同时被龙焰喷到，所有人包括你都奔向陛下，只有她一个人跑向了我，想方设法救我。她可以为我付出生命，你可以吗？”

晴的羽睫轻轻抖动着，心像被人用小竹签戳了几下，又酸又疼，其实她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只希望他能活下去就好，他倒是记得一清二楚。即使后来被他抛弃，她也从未想过利用这些事情去劝他回心转意，在她心中爱是纯粹的东西，不应该有诡计和欺骗。她对待敌人可以机关算尽，但对待感情单纯而直接，本曾说过她就像一块铁板，要么完整要么折断，绝不会弯曲，要是谁踢到这块铁板可就倒大霉了。

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天都开不了口，眼看本扶着晴就要离去，她还想垂死挣扎一番：“本，想想你的家人，如果放弃和熊族联姻，他们能接受吗？你的仕途呢，你不要了吗？”

那些东西，他确实在乎过，但在差点失去晴之后，他再也不关心那些了。他只想拥有晴，彻彻底底霸占她，不单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灵魂，他要她的心完完整整属于他。他明白，在伤了她之后想赢回她的心困难重重，但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她重回他的怀抱。

“琳，在湖畔镇时我就告诉过你，以后我们见面只会是敌人。”现在对她这么客气，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指证她而已。“我不会和你正面交锋，但如果让我抓住你的把柄，我一定送你进监狱；如果你继续作恶，我也一定毫不手软送你上绞刑台。”

听到他这般狠决的话，琳愣在了原地，绝望的流沙快要将她淹没。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她知道她败了，被彻底淘汰出局，而那个高高在上、从来都看不起她、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女人赢得了一切。

本拥着晴一同离去，走了几步，晴忽然停了下来，扭过头对她说：“琳，你的内心太过阴暗，这样的人只会让人想要远离。”

琳无言以对，赢家说什么都是真理，输家只能接受命运的嘲笑。看着两人依偎的身影，她感觉自己的心魂被锁回了大洋深处，装进那个锈渍斑斑的铁盒子里，再也见不到阳光。

晴在半路又碰到了霆和珺，他们和琳一样，被突然冒出的“人”吓到了，晴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在他们惊愕地注视下和本一起往住处走去。

进了房间，本和晴商量她的去处。晴因为情况特殊免于参战，他想送她回暴风城，但晴并不愿意回去，他以为她害怕独自面对城里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勉强她，只是叮嘱她注意休息，最后说：“你乖乖在这里等着，我打完了仗就来接你回家。”

晴有自己的想法，留在南海镇一是可以监督后勤工作，她被安其拉联盟的供给吓怕了，不放心将士们在前线忍饥挨饿，想尽自己的力量保障后勤；第二还可以帮忙照顾伤员，拟定一些助攻计划等等。当然还有一点，只有留在这里才能离他近一些，这绝对不是她的私心，是国王的要求，她想着，她只是听从国王的命令而已。

幽暗城很快有了反应，一星期后运来了数百具尸体。联盟的人奇怪亡灵为什么会送这些东西过来，但碍于是瓦里安的命令，大家不敢有异议，在本的指挥下，尸体被转移到奥特兰克山脉脚下，埋在了雪地里。

同时，本派军情七处的探子去荒废的奥特兰克城堡，调查那里是否有可以在雪地里使用的工具。

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解决方法，两人观察了一会儿后起身向前移动，准备从另一个方向查探天灾军团的动静。忽然之间，一片绿色的微波如绸带般从山峰后飘了出来，把雪山映成了翡翠色。

“是极光。”波顿低喃了一句。

当晚，本带上副官尼克和特使波顿，乘坐狮鹫去奥特兰克山脉探查敌情。狮鹫怕火，但在雨雪环境中通行无阻，他们很快便越过希尔斯布莱德丘陵朝北方飞行。

微波轻盈飘散，占据了小半个夜空，如水纹般妙曼，呈现出浅绿到深紫的渐变色彩，仿佛从山脉内部荡出了一片缥缈的烟雾。

本一脸深沉地盯着那道波光看了很久，仿佛想到了什么，幽幽开口：“我想......我有对付他们的办法了。”

回到南海镇，本立即去找了国王，瓦里安正准备启程返回暴风城，本找到他提了一系列建议。和本商量后，瓦里安马上动笔写信去幽暗城，请求他们的援助。

本在空中时就看清了远处的情形，向他说明情况：“垭口两侧的山峰被天灾军团占据了，至少有三百人驻守，我们不能靠近那边。”没想到天灾军团如此精明，明白获得制高点控制权的重要性。

波顿惊讶的扬眉，本的视力在黑夜居然和白天一样好，能看到几公里之外的物体，他问道：“现在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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