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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老狐狸

  • 作者:张摸鱼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8-21 10:39:18
  • 字数:10812字

忽然他睁眼道故意皱眉道,“诶哟,老柳是真倒霉,这两次都叫他赶上了,真是夫妻双双把家还,一起为宣慰司尽忠了,你要是还有良心,就对他儿子将来好点吧。”

他居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冷言嘲讽着,好像春香楼的事情他一点都没关系一样。

张太直闭目揉着两眼间的那块肌肉,神态和语气都很轻松,仿佛他才是汪祺卫的老领导一样。

汪祺卫看到他那轻松神态气不打一处来,“你倒好,告老回乡拍拍屁股走了,这于泽诚明明是你户部的人!”

“你别扭了,椅子嘎吱嘎吱都快被你坐烂了。”

张太直嘴角一斜,“春香楼你不是压得很不错吗?也是死了六十多个,再压一次呗。”

张太直又继续闭着眼睛按摩,“我,只管看账。”

汪祺卫吹了吹胡子,“那你打五个算盘的账看不出四个算盘的毛病吗?”

汪祺卫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张太直,他当首座以前,张太直也是这么时不时刺刺他,总是骂得又绝又妙,叫他驳不了还恨不出,厉害极了,那时候他每次看到张太直都背脊发凉。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汪祺卫又是理亏,那叶家的私盐里也有他的账,当然是模模糊糊的账最好了,只要交给大秦的大帐不亏,核什么狗屁账。

“太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帮我好好想想,这事情太难压了。”

当时他特别害怕张太直当首座,要是他当首座,那每天少不得听这些麦芒一样的话。

只是他也没想到,最后首座的位子居然姓汪不姓张,一如宋家那位大舅子多年前预料的结果一样。

那时候整个坊间都传言张太直的族谱是他烧的,让张太直被迫退出了竞争。

张太直手的动作停了下来,“唔……每次我想大核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按着我不给核的,要不是这次宋七来求,我都没机会查账呢。”

张太直看到老金一下子就乐了,嘴里却故作严肃,“什么安排都没有,一起等事情闹大了出丑呗。”

老金被张太直这种跳脱的态度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才适应,真是好多年没看到他不严肃的样子了。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话,只能找点别的话说,正好看到张太直背后挂的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宝剑。

“哟,好东西啊,纪州朝的老货了,真家伙吗?”

张太直回头看了一眼,原来老金说的是他那把剑,“原来剑刃是残的,重新锻过,还行。”

老金还是目不转睛看着那把剑,“给我看看。”

张太直想了片刻,还是取下了宝剑给老金,老金拔出一看,果然剑锋如秋水一般,好货色。

“诶哟,真是好东西,哪里弄得?”

张太直看了一眼汪祺卫,“宋球送的。”

老金恋恋不舍把剑还给张太直,刚要再夸几句,汪祺卫忽然终于忍不住生气爆发了,“于泽诚是藏在户部多年的大梁间谍,你们一个是他上司,一个管特别处的,怎么还像没事人一样看剑?这现在宣慰司六十多条人命没了,里面都有户部和刑部的下属呢,你们心里一点都不着急吗?”

张太直把剑挂回墙上还理了理剑穗,“难道着急了,六十多个人就能活过来吗?”

汪祺卫用手扶着额头,他已经没有心情去听张太直那没完没了的阴阳怪气了,转而去看老金,“老金,你怎么说,这事怎么安排?”

老金还是像以往那样笑道,“那自然是听首座大人的安排。”

他妈的,这老金比张太直还奸。

这次真的难到他了,六十多个宣慰司官员,又不比春香楼好打点,光春香楼里面一个张夫人当时就很让他头痛了,他本来还想着今天丧礼结束春香楼就算是全完了。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看着张太直那张欠揍的脸,怎么好像预料到今天一样,早早辞官好像就为了等着看他笑话一样。

可就算是张太直说话再难听,也要忍着,宣慰司里唯有他最冷静最有计算,如果连他都没有好办法,那也就跟着一起完蛋了。

“太直,当我求你,我知道你有办法。”

张太直挑起眉毛噘嘴,两手一摊,“爱莫能助哟。”

汪祺卫终于忍不住拍桌子大怒,“你不要给我倚老卖老,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不要你儿子的仕途了吗?”

张太直忽然哈哈大笑,一边摆手“不要了,不要了,户部这么多烂账就剩下九个人了,去了也是苦差,不去拉倒,哦哦哦,少言说还活一个,那就是十个,让他们慢慢理,不行就把于泽诚叫回来一起理,你别说,他虽然是个间谍,但真是比新罗人账理得还干净。”

汪祺卫是真的恼火了,他刚想站起来拍桌,老金立刻扶住汪祺卫陪笑道,“以前太直也都是撒完气才说正经的,快好了快好了。”

汪祺卫被老金按下去,重重叹了一口气。再去看张太直,却发现他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耳挖勺,开始掏耳朵了,脸上还时不时龇牙咧嘴,掏得很过瘾一样。

汪祺卫的脸已经臭到不能再臭了,直接对老金开始吩咐,“传令下去,即刻捉拿于泽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调人,调人来查于泽诚所有查过的账目,他登记的船务全部彻查到底,一个都不能放过。宣慰司所有死去的官员,家里配一个名额免考顶替来宣慰司……人先招进来再说,今天来吊唁的人都不准张扬出去,谁透风谁给我滚回老家种地去。明天早上你,我,一起去雷纳大人那里主动请罪……”

说完他又扭动屁股,“哼,我就不信了,离了你张太直这枚鸡蛋,我还做不了槽子糕了。

张太直挖完了一边的耳朵,开始挖另外一只,“诶呀,查账好啊,这次一半的糖船盐船的税都是于泽诚做的表,雷大人一看,哟,这是给我送钱来了。”

汪祺卫皱眉道,“你说什么?”

张太直把抠出来的耳屎放在手指里摩挲观察,漫不经心地说,“雷大人的胃口可不小,倘若要喂饱,年底大秦岁供要很难看了。不过没关系,找你老泰山那里求一求,宋家有的是钱,实在不行让宋七找大王子出面,擦屁股么,一张纸不够多用几张总能擦干净的。”

汪祺卫捏紧了拳头,张太直虽然说话难听,可却直戳要害,雷纳这个老秃驴确实胃口巨大,一点小事也狮子大开口,而且经常收钱不办事,要不是宋七上次抬出大王子,东野浮浪接替了辛格起码能拖两三年。这次他摊上这么大的事情,老秃驴肯定要榨干自己所有的家底,不对只怕都不够,交给大秦的岁供他肯定要吃不少。关键能帮着帮忙解决也就算了,就怕钱跟扔进茅坑一样,没个响啊。

“好,那我就让宋七来请大王子。”汪祺卫激一下张太直,既然张太直善于嘲讽问题,那么他就直接扔问题给张太直嘲讽。

张太直把耳屎弹开,“对,宋七叫你一声姑父,可宋七的姑父不止你一个,宣慰司里就一只手的姑父呢,远是远点,但只要当了首座,再远的姑父也是亲姑父了,至于是姑父是不是汪,那有什么关系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何必费劲。再说没有姑父,也可以创造姑父,宋家木字辈的女儿好多都当宣慰司的官太太了吧,咦,怎么你们家蒲鸟是看不上宋家姑娘,还是人家不肯嫁呀?”

“可当初为什么却要拼命嫁女儿给你?连着续两根弦都是宋家的女儿啊,你还记得吗?”

汪祺卫焉能不记得,当时宋家本来想把宋珍下嫁给张太直投注未来的首座,可宋球,也就是宋七的生父宋球却说,“是汪不是张。”宋七生父宋球号称能预知未来五十年,留下的预言基本例无虚发,宋家按着他说的投注的女婿人选基本都高升。

不过张太直却是例外,汪祺卫一直很奇怪,张太直即便不当首座也是个极为值得投注的人选。当时宋球跟张太直同为松都三杰,两人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宋球却不支持嫁宋家的女儿给他,说他自有定数。

而汪祺卫到了他儿子汪蒲鸟这辈,早早就看中了宋家最漂亮的宋樱,可每次提亲,老祖宗都说年纪太小。

汪祺卫担心,宋球的预言手记上,下一任首座不是蒲鸟,所以宋家才迟迟不肯嫁宋樱,越想就心里越烦。

“还有大王子妃姓什么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姓瓦,可不是姓宋啊……说得好听叫大王子的心腹,不好听那就是个野国舅。大王子去叫宋七办事,宋七无可推脱,可反过来就不一定了,你让宋七怎么去求,大王子啊,救救我家汪姑父吧……”

汪首座背脊冷汗直流,是的,这事情太大,大王子又刚新婚娶了瓦氏。看上去自己说的一路可通,可正如张太直说的,实际上每一处都是阻碍。宋七能帮多少,甚至他肯不肯帮都是问题。

“那就先抓于泽诚,这总没错了吧。”

张太直把耳挖勺扔回抽屉,发出叮铛的声音,“这是最错的一步。”

“要抓只能暗中抓捕。明着说宣慰司出了这么大的间谍案,又是户部官员,大秦的人势必过来大查账,私盐私糖的事情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叶家带出你,宋七带出大王子,其他那些七七八八的人也一样脱不了干系。那可就精彩了,二王子晚上做梦都能笑出声了。”

老金也吞了一口口水,他就是张太直嘴里那些七七八八的人之一。

汪祺卫终于等到了他想听到的内容,“接着说下去。”

张太直双手抓着椅子的扶手,身子却还是靠着,但两只鹰眼却已经恢复犀利,看向老金。

“对老金来说,于泽诚也不能爆出来。他确实是个很厉害的大梁刀笔,可一只刀笔再厉害,割掉那么多人命,今天特别处当班是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人,加上你儿子才活了四个人,关键你们这么多人,还让他逃了,如果你是大秦朝廷的人听了什么感受?”

“他妈的,这新罗特别处的人就是吃屎长大的,直接换大秦人来做吧。”张太直模仿着大秦使雷纳的口音,简直惟妙惟肖。老金听了心里一抖,好像真的听到了整个特别处被裁撤的消息。

“那烧账本?放把火,说人都是烧死的?”

张太直用修长的手指贴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像在思考。

过了一会,他眼睛微睁,露出含着光的缝,“这六十多个人是在一处办公还是分开的?是分开的。倘若失火,起码要烧掉半个宣慰司,又是大案子了。如果他们是聚在一起被火烧死的,那又是什么理由呢?一起打牌?”

老金也在沉思,他本来想弄个宣慰司大火,推到工部失职的头上,但是张太直说的对,半个宣慰司如果被烧,也是大案。

老金抱着双臂,也抱着自己肥胖的身体,“那依你看如何?”

张太直认真思索着,“老汪,老金,这六十多个人里……有没有平时脾气特别不好,或者争风吃醋出名的,还有没有喜欢拉帮结派,还有一出门就狎妓的。”

老金和老汪奋力思索,果然排出里面作风问题出名的六七人。

张太直拿出一张纸,写着这些人的名字和对应问题,还有里面几条小恩怨,连了几条线

然后他用笔杆子顶在下巴处,认真计算着,“汪蒲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已经说了血流成河,所以血案还是要有的。而当时少言在我们这桌汇报的时候,其他桌应该只能听到你拍桌子喊于泽诚的名字……”

“依我来办的话,把这事化妆一下,弄成私怨公报,不要说这些人是办公的时候死的,是放了班在门口或者是在澡堂子,编一个有桃色有仇怨的故事,从上到下都听得津津有味,之后大秦人来核查的时候再打点一下。”

老金掴掌道,“太直,你真是太高了啊!”

汪祺卫却神色忧虑,“那宣慰司不就斯文扫地了吗?”

张太直白了汪祺卫一眼,“斯文扫地总比官帽扫地好吧,你不喜欢的话就按照你原来的主意办好了。”

汪祺卫想了想,如果丑闻能遮盖失职和无能,那还是丑闻的罪责轻一点。

宣慰司里当班的幸存者不过十个,逐个封嘴是他最擅长的,剩下今日来参加葬礼的人对现场一无所知。

他代入自己是听众看官,是宁愿相信丑闻还是间谍案,那肯定是相信丑闻,探究秘闻狗血乃是人的天性,比大梁间谍的故事确实要精彩好听的多。

虽然在大秦人眼里,这新罗人的印象又愚蠢了不少。

于是三人终于达成一致目标,然后张太直手执笔,三人添油加醋,编了好几个狗血剧情的版本。

最后一共是三个版本,一个是上报严肃版,一个是供坊间流串狗血淋头版本,还有一个是给宣慰司官员和大秦官员品味的狗血淋头加人性阴暗特供版。

然后三人整理了要实际处理的细节和必须缝嘴的人,反正他三人的儿子和宋七都好处理,剩下的小喽啰,汪祺卫自有办法。

他们反复改良这套故事说辞,最后连汪祺卫和老金都对这三重版本的故事听得意味深长,来回品味。

最后,他们甚至觉得这才是真正发生的实情,于泽诚大梁间谍这个是假故事。

书房的门被打开,是老金来了。

“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接下来怎么安排?”

他为官生涯确实耍过许多手段,但那次真不是他,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最后还是张太直当众声明说,他家老仆人在路上没看好烧的,大家才消停点。

汪祺卫重重吐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没顾忌了,但是你骂归骂,脑子不能闲着,快点帮忙想想办法。”

汪祺卫的屁股一会扭过来一会扭过去,好像他坐的不是一张椅子,而是煎饼鏊子。

张太直往椅背一靠,一副耍赖的嘴脸,“我能有什么办法?实在不行你拿我来顶罪呗,就当我是背了大过才辞官的,反正我正好要退,就当是帮老朋友最后一个忙。”

汪首座的屁股又扭了一个方向,白了一眼张太直,“要真能这样,我早就开口了,你的辞书雷大人早就盖了印了,别玩了,快好好帮我想想。”

说完他也学张太直闭眼揉搓自己的眼睛,希望能得到一丝缓解。

张太直停下揉按眼睛的手,慢慢睁开眼皮,露出那双如鹰一样的眼睛,不过是一只不太在状态眼神有些涣散的鹰,“于泽诚又不是我招的,是你儿子硬塞的,小张太直也是你叫的,我可从来没点过头。你们父子恨不得各部都是你们提拔上来的,现在还好意思跟我说他是我户部的人?”

汪祺卫理亏,可他还是气啊,胸口不停地起伏,“可他在你手下干活好几年,你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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